第74章 永不结束
节目后台，黎弦与秦正羽走散了。她正纳闷他去哪了，不期然遇到了刘国英老师。
从《我是音乐人》第一季开始，刘国英就给予他们许多积极而专业的评价。
黎弦穿过人群，上前道谢：“刘老师，是我。真的特别感谢您，每次都为我们的歌作深入的分析和解读。”
刘国英看见是她，也笑起来：“你们的歌很好，我很喜欢。曲有新意，创新之新、融汇之新；词有心意，用心之意、真心之意。在这个流量为王的时代已经很罕见了，既有佳作，我当然乐于欣赏。”
听到老前辈这么多溢美之词，黎弦也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后颈，说道：“刘老师谬赞了，晚辈初出茅庐，还有很多需要向您和诸多前辈学习的地方。”
稍顿了顿，她双唇嗫嚅，犹豫着开了口：“其实……除了专业方面的感谢，我也有私心方面的感谢。对于一些歌曲，您解读出了我不曾领会的一面。”
刘国英乍一听有些不解，稍加思索后又了然了。她自己的歌她当然是清楚得很，新领会的只能是指秦正羽的歌了，比如那首《健康食品》。
刘国英的笑加入了一点狡黠的意味，似有意逗她：“哦？这么好的话，从此决定多多摄入健康食品，少吃垃圾食品了？”
“刘老师，别拿我开玩笑了。”黎弦也听了出来，有些不好意思地别过脸说。
刘国英哈哈大笑，旋即收敛了笑容，稍稍正色：“年轻人有傲气不愿放低，这很正常。”
“不过既然有心解读，何必隔雾看花？”他微笑着看黎弦，把问题抛回给她。
黎弦怔了一下。所谓隔雾看花，是指他们隔着刘国英这个外人去看彼此的心意吗？
“我还要赶下一场的节目录制，先不奉陪啦，”刘国英挥了挥手向她道别，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语，“人生还很长，还有许多机会。唱歌如此，其他事情亦然。”
那一刻，黎弦忽然很想见到秦正羽，像十七岁时那样想。
在黎弦找他的时候，秦正羽正在后台的另一处角落里，拦下了心神不宁的常若澜。
“你找她说了什么？”秦正羽靠在墙上，双手环抱在胸前，开门见山。
刚才还在台上流露罕见微笑的那个人，现在又重回生人勿近的姿态。他的眼皮微阖，棱角分明的轮廓越发冷峻起来，像是一头栖迟的猛兽，随时可能因为一言不悦而爆发怒意。
尽管秦正羽没有吐露名字，常若澜还是很警觉，又或者说是做贼心虚。她的身体条件反射地绷紧，有一些恶言迫不及待要冲破嗓子眼：“黎弦跟你说了什么吗？正羽，不要听她的一面之词……”
“她什么都没有说，我也没有说她是指黎弦。”秦正羽淡然戳破常若澜话中的漏洞。
“那你怎么知道……”常若澜脱口而出，声音又因心绪而渐渐弱了下去。
秦正羽冷冷启声：“我了解她。”简单的四个字，却像一把利剑直插在常若澜的心口。
她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无法消化这几个字的分量。
秦正羽却直起背脊离开墙壁，走到她跟前，居高临下，口吻近乎诘问：“黎弦什么都没说，你却叫我不要听她的一面之词。常若澜，你说我变了，变了的人到底是谁？”
“正羽，对不起。我只是……我只是太在乎你了。”常若澜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只是一味地避让。
秦正羽冷笑一声，毫不留情地击碎她的幻想：“你只在乎你自己，然后冠上我的名义，让我做你幻想的傀儡。”
常若澜鼓起勇气抬头与他对峙，吼道：“那黎弦呢？你因为她放弃了那么多，我从来没有要你做过什么，只是简简单单地希望你回到原来的轨迹而已啊。”
秦正羽的脸色自始至终没有一丝更改，面对她的歇斯底里也只是淡然一句：“她从来没有要求过什么，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我自己的心甘情愿。”
甚至于是一厢情愿。
听到他这句话，常若澜终于崩溃了。名为幻想的镜子显出了真身，她在里面先看到了秦正羽，然后变成了自己，最后一切支离破碎。
“回去吧。父亲不能改变我，你更不能。”秦正羽的语气终于有了一丝起伏，却温柔得残酷。
常若澜楞在原地，不知道他让自己回到哪里去。
秦正羽也不负责解决这个问题，无论她知不知道自己该回去哪里，他都要回去了。回到那个好不容易能够再度接近的，归宿之地。
离开这个幽暗的角落之后，他的身体开始松弛下来，眉眼里流露出些许缱绻。刚刚打完漂亮的一战，他不是疲惫，而是迫不及待要与一个人分享这份兴奋。
但是当秦正羽在休息室门口找到黎弦时，却发现对方似乎不仅没有等待自己的意思，反而与一个不速之客相谈甚欢。
《心之声》杀青至今不过两个月，他自然不会忘记这个一度成为情敌的男人——许浩然。
黎弦丝毫没有察觉到远处有一双散发出危险气息的眼睛在盯着自己，只是沉浸在当下的对话里，说道：“这么巧，没想到你也参加了《我是音乐人》。”
“这么不关注第三名组合的人，大概也只有你了吧。”许浩然笑笑说。
黎弦有些赧然，她确实是不关注任何人，所有的精力都用来跟那个难搞的搭档磨合了。
许浩然看出了她的尴尬，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一首《逐光》三次登上《我是音乐人》的舞台，其中两次还是让对手唱的，你可真是厉害。”
听到对方赞赏自己，黎弦也想互吹两句，却发现自己对于对方的表现一无所知，只得空道谢：“谢谢。每个人都有ta的代表作，只是这首歌刚好被大家所认可而已。”
“能被死对头认可，这还不够厉害吗？”许浩然眨了眨眼，开了个玩笑。
黎弦听出了他说的死对头是谁，一想到秦正羽，她也不禁笑起来。
看到两人有说有笑，秦正羽是一刻也看不下去了。这本是他与黎弦两个人的休息室，却数度为外人所占据，实在不爽。秦正羽径直朝他们的方向走来，那是他的根据地，当然要理直气壮。
许浩然眼尖，率先发现了逐渐逼近的冷空气。他没有马上惊动黎弦，而是说：“看来我该走了。”
“轮到你的比赛了吗？”黎弦还没有意识到现在正在发生什么，又即将发生什么。
许浩然一边看着秦正羽阴沉的脸色，一边潇洒地笑道：“还有一点时间，不过我再呆在这里，你的搭档可要不高兴了。”
黎弦愣了一下，然后才想起来回头，发现秦正羽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咫尺之处了。他单手松松地插在口袋里，整个人看起来并没有太多情绪，唯一的着力点在眼睛上。
他紧盯着她的身后，眼底蓄着深沉的寒意。
黎弦终于意识到了他是在看什么，回头寻找他的目标，发现许浩然已经不在那里了。黎弦抬眸远望，许浩然冲她挥了挥手，笑着留下背影。
“看够了吗？”秦正羽在背后冷冷地提醒她，这里还有一个没走的人。
黎弦扭过头，感觉自己的脖子可真是忙碌，在两个男人之间一折一返。
“只是打个招呼而已。”她有感受到他的不悦，解释了一句。
这解释非但没有让秦正羽觉得开怀一点，反而嗅出一丝敷衍的味道，令他不由得挑眉，道：“一个招呼，这么令你开心吗？”
黎弦白了他一眼，又不是每个人都跟他一样整天摆着张冷脸，寒暄时带着微笑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吗？
或许是近来两人相处得太过顺风顺水，颇有段时间没有感受到她的抗拒，秦正羽差点忘了彼此本来的关系，并不是亲密。
他向前一步，将她困在门口的方寸之地，微微眯起眼：“《心之声》都结束这么久了，现在故人相见，确实是有很多话要说。”
面对他的无理曲解，黎弦终于忍无可忍了。她无视他的禁锢，直瞪着他说：“你有空来管我跟许浩然如何如何，还不如去看看常若澜。”她本来不想在他面前提常若澜的，可他实在太过分了。
“你在意常若澜？”秦正羽反而退开了一些，显得饶有兴味。
“没你在意。”黎弦转过脸，不想搭理他。
她本想把自己撇清，可这回答反而把他逗笑了。
秦正羽的眉眼都松懈下来，眼底噙着笑意看她，似乎这个看起来无关的话题比任何回答都令他感到心安。他很快收敛了笑意，对黎弦正色道：“不管她在或不在，一切都不会改变。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什么？”黎弦不解。他忽然这么说，让她有一瞬的错愕。
他对她从没有什么要隐藏的，一切都可以坦白：“我不需要一个低配版的自己，你也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
每个人都说秦正羽冷若冰霜不近人情，黎弦却觉得他太会哄人了。只这一句，就差点让她坚守已久的心理防线瞬间崩溃。
她偏过脸，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动摇的一面。
“难怪你要唱常若澜的歌。”最终，黎弦只是用一个平常的语句代替了心底的汹涌。
秦正羽反问；“我不是早告诉过你了吗？”
黎弦一时间被他这话噎住了。确实，他一开始就把真实理由坦诚相告了。
“还不是因为你说她不一样。”她略微低头，只有眼睑稍稍上抬，偷偷捕捉他的反应，声音里还透着一点不满。
“有什么不对吗？”秦正羽坦然反问，但微微皱起的眉显示出他对这个问题也并不很自信。
黎弦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目光四处飘散，口吻也像在淡化焦点般涣散：“倒也没有，只是我以为……”
“以为什么？”他抓住关键词，进一步反问。
黎弦抿了抿唇，决定对那段心路历程缄默：“算了，没什么。”
秦正羽看着她，没有错过她一闪而过的低落情绪，但也没有追问。
他只是表达自己的立场：“不管你以为是什么，下次直接问我就可以了。”
“下次？还有什么下次啊，比赛已经结束了。”黎弦眨了眨眼，理所当然地反问。
秦正羽笑起来，仿佛她说了多么天真的话。他靠她很近，一低头就能蹭到她柔软的发窝，让人很想做点什么。
但现在的他还有理智，不会再像演唱会之夜那样了。
于是，他只是站在与她一指之隔的位置，笑着说：“比赛是结束了，但我们还没结束呢黎弦。永远没有结束。”
23:59，正弦主义超话定时打卡。
【罪恶心理学：今天黎弦与秦正羽在一起了吗？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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