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寂静病院
苏念儿一步步向那个角落走去，即使她步履坚定，再努力压制着激烈跳动的心脏，说完全不害怕也是假的。
她毕竟也只是一个，刚刚成年的高中毕业生。
苏念儿将铁镐高举着，在这种面临危险的情况下，只有握在手里的武器，才能给人足够的安全。
离那个角落越近，苏念儿的紧张的情绪反而冷静了下来。
果然在人抱着拼死决心的时候，任何危险似乎都降低了一个难度。
苏念儿已经走到那个角落几步之远，墙角挡住了所有的光，旁边还有盖着长布的铁架阻挡视线。
但很明显，那里确实有个子不矮的个人形身影，影影绰绰看不清楚。
心中不好的念头出现，怕不会是个漏网之鱼的‘病人’。
毕竟周围这环境，确实不会见到太阳足够阴暗，非常符合‘病人’的生存环境。
苏念儿紧紧握住手中铁镐，脑中计算着，只要自己速度够快，力量足够大，一跃而起一定可以将其击杀。
现在在狼人能力加持下，苏念儿的五感、行动力都大大增加，尤其是力量，更是可以超越一个壮汉。
铁镐高举过头顶，苏念儿三步并作两步，握紧铁镐准备全力出击的时候。
一个清新淡雅的男人声音开口：“别冲动，我是好人。”
还好只是刚要发力，苏念儿努力控制住自己，差点要将那人开了瓢的铁镐，在他身前一尺停下。
呼——
苏念儿松了一口气，她以为那是‘病人’，殊不知刚刚自己差点就杀了一个人。
角落里的人也走了出来，他似乎也有些劫后重生的余庆，尴尬的摸了摸后颈。
一直到他走出来，苏念儿才看清，那人是一个长相清秀干净的大男孩，穿着白衬衫一脸清新干净的学生气，跟她进来遇见的每一个人都不同。
他很白，白到显得皮肤都有些透着红，被苏念儿从角落里吓出来后，看到对方是个身高刚到他胸口小姑娘，现在正不好意思的低头摸着后脖颈。
阳光打在他身上，他抿着薄唇是个腼腆性子，慢吞吞扯出个微笑，苏念儿第一次知道，原来人畜无害运用在男生身上，是这种感觉。
他超过190个子很高，苏念儿想要跟他对话，都需要费力的抬着脑袋。
看出了苏念儿的费力，他弯下腰跟她平视，淡雅的声音填满温柔，让人听了非常舒服：“你好，我叫顾南。”
苏念儿明明知道自己身处在一个这么危险的环境里，但看到顾南脸上挂着的微笑时，心里出现了进入游戏的第一次心安感。
愣了片刻，苏念儿摇摇脑袋立马反应过来，她在混沌世界想要存活，娇小柔弱的伪装不能丢，一秒落泪的技能立马运用上。
漂亮的脸蛋上全是慌张，带着惊恐的眼睛，迅速凝结出一滴泪水落下。
苏念儿手抖起来，伴随着那滴眼泪的滴落，手中铁镐也掉在地上。
她可怜巴巴的抱怨着：“你是什么人？又为什么躲在角落里吓人？”
从没经历过女孩子在自己眼前哭，顾南看到苏念儿一哭，彻底就乱了阵脚，手慌乱的摆着，都不知道应该放在哪里：“别哭别哭，不要害怕，我真的是好人。”
苏念儿一边抽泣着，一边为难他：“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是好人？我从昨晚就一直在遇见坏人，说不定你也只是骗我！”
也不知是那根弦搭错了，顾南慌乱中，竟然把不知何处安放的手，轻抚在苏念儿头上，还轻轻揉了揉她柔软的头发：“我不会骗你，我真的是好人，不可能去伤害你，不用怕。”
苏念儿眼巴巴看着他：“那你就不怕我是坏人吗？”
“不会。”虽然顾南很不懂苏念儿为什么会这么说，但还是果断回答了她：“你不可能是坏人”
顾南手搭在苏念儿肩上，这是在混沌世界中，第一次有人对她说话这么认真：“我并不是因为任何外界条件说的话，我相信人的眼睛不会说谎，坏是会写在眼睛里面，而你的眼睛干净纯洁，所以不管你身份如何，来之前又是什么人，我都相信你不是坏人。”
顾南说的真诚，话里没有半句掺假的意思，但苏念儿也并没因为他说了这两句话就感动。
苏念儿微笑着，表情并没有暴露她的内心想法，这个顾南确实是一个太过于简单单纯的人。
他难道不知道？这并不是一个可以凭借他以为，或者他相信就可以生存下去的地方，只有足够的强大和实力才可以。
弱小终究是伪装，可顾南他连可以伪装的外在优势都没有，只剩能把他害死的善良。
在苏念儿已经打算放弃，选择顾南做自己搭档的的时候，他突然开口。
“不过我有些不明白。”顾南继续说着：“小妹妹，你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毕竟在这里出现的人，都有着自己强大的执念。”
愣愣听着顾南所说的，苏念儿并没有在父亲笔记本上，有看到有关于执念的介绍。
怕漏出马脚，苏念儿只好故意先扯开这个话题：“我叫苏念儿，别叫我小妹妹，我应该也比你小不了多少，我已经成年了。”
看着眼前这个初中生模样的小孩，顾南虽然有些不敢相信，但还是默默点了点头：“我信你不会骗人。”
“可你怎么会来到这里，进入混沌世界的都是濒死之人，都跟混沌世界背后的人做过交易”
苏念儿努力分析着，顾南透露出来的信息。
顾南知道的，远远要比笔记本上写的信息要多得多，很多内容甚至已经超过了苏念儿的想象。
苏念儿是奔走在现实，通过在混沌世界里死亡的人，回到现实世界中爆炸时，得到他身体里飘落的那张纸条，才知道了进入混沌世界的方法。
可顾南所说的‘濒死’还有‘交易’，她却无从得知。
苏念儿清楚的知道，她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更不能说出她和他们进入混沌世界方式的不同。
她还是警惕的看着他，快速的弯腰捡起来地上铁镐：“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骗子？万一你是骗我的呢？你先说你是怎么进来的？”
铁镐的尖锐那端，近乎抵在了顾南的喉结之上，她就是在实打实的威胁他：“你如果不说，就别怪我不客气。”
她奶凶奶凶的吼着，明明拿着铁镐的手都在发抖，苏念儿教学级别的表演，在这一刻让人彻底放松了警惕。
顾南握住苏念儿发抖的手腕，嘴角还是温柔微笑：“念儿，小女孩玩这么危险的东西不好。”
说着，他轻轻的把铁镐从苏念儿手中拿走，放在了一边：“你要听，我就告诉你。”
顾南手指修长棱角分明，好像经过雕刻师精心塑造过一般，他擦去长椅积灰，又从口袋中掏出一支格子手帕铺上。
顾南：“现在白天，离天黑还早，坐下慢慢说。”
看着长椅上的格子手帕，苏念儿有些奇怪，这男孩怎么这么精致，现在这个年代了竟然还有人用手帕。
看出来她的心思，顾南解释道：“小时候身体弱爱出虚汗，我母亲就时常为我准备一条手帕放在身上，你放心这条没用过是干净的。”
“女孩子总是爱干净，这里灰太多了，粘在身上不舒服。”
顾南虽然这样说着，可他对自己却没有这么精细，只是潦草的把积灰扫走就坐了下来。
顾南一贯温柔的语气，微笑着问她：“跟你讲讲我的故事？”
苏念儿点点头，看着这个性子温吞的人，这是她18年生命中，第一次有人对她这么温柔。
顾南：“你应该是第一次进入混沌世界吧？我这次是第三次到这里了。”
他这话一出口，苏念儿不免有些吃惊，看他过分善良的样子，怎么也不像能从这种真正自相残杀的游戏中脱局的样子。
苏念儿再次抓紧自己旁边的铁镐，现在有些怀疑，这人会不会和她一样，都是在扮猪吃老虎。
“别怕。”顾南看自己把苏念儿吓到，他有些不好意思：“没事，不要怕，只要能在这里活着出去，就会没事的。”
顾南回归正题：“我能进入混沌世界，是因为我救人”
他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在努力掩饰着自己的尴尬，但还是温柔如初：“念儿应该也看出来了，我身体并不好，除了会学习我什么都做不好，我来这世上就好像是凑数的。”
“可那天我忽然找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那天我在公园读书，一个小朋友失足跌进湖里，我想都没想就跳下去救他。”
“可我忘记了自己根本不会游泳，虽然湖水并不深，但我怎么都站不起来，只好让那孩子踩在我身上”
说道这里，顾南似乎有些痛苦，但脸上还是强撑着微笑，语气也依旧温柔：“在我弥留之际，我清楚的感觉到父母在我身边哭，周围还有不停‘嘀嘀’的医疗器械声，我知道自己要死了，可我当时在乎的不是自己的死活，我多想问问，那个小孩子怎么样了？那毕竟是我第一次拼了命去努力的事，可不管我怎么努力，都不能开口。”
“就在我以为，我要带着遗憾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那个诡异的声音出现了，它问我要不要进入混沌世界”
顾南摇摇头，似乎是不想再说下去，强撑的那份微笑也终于消失在嘴角：“之后就是你看到的这样了，我进入了游戏，跟背后那个声音达成了交易，只要我能在游戏中存活，现实世界里我也可以活着，但每月的农历十六都会被迫拉进混沌世界。”
“那那个小孩子呢？”苏念儿问他。
顾南愣了片刻，半张着嘴似乎很难回答，晶莹的眼睛都变得空洞：“我没能救了他”
叹出一口气，这是见到顾南后，第一次看到他的负面情绪：“不说了，你呢？”
苏念儿一副努力回想的样子，忽然她浑身一抖，旁边的铁镐也被碰落在地上，金属撞击地面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即使是白天也显得格外诡异。
苏念儿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事情，她的表情变得有些扭曲，漂亮脸蛋上全是恐惧：“我好像在马路上被车撞了”
她大脑飞速旋转着，尽量在每一句话开口前就设计好：“我是想要来找爸爸的，我爸爸失踪了。”
苏念儿捂着耳朵，不像是装出来的恐惧，整个人蜷缩在长椅上：“好像有一辆大车，鸣笛声很吵，当时我怕极了”
“我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己一醒来就出现在了地下室里，跟一帮叔叔在一起，他们孤立我昨晚我差点就死了”
隐瞒了自己有身份，苏念儿委屈的擦着泪，那模样任谁看了都会心疼的不行，顾南安慰着她：“没事了念儿，难过就不要去想。”
她一抬头，又对上了顾南的黑眸，或许他知道自己父亲在哪？
苏念儿没有犹豫，她抓着他的衬衫衣领，带着哭腔问：“你有没有见过，我爸爸？”
“你爸爸？”突然的问题，让顾南措手不及：“你爸爸也进入了这个游戏？”
苏念儿：“我不知道，但爸爸一定不会放心我的，哥哥不是说只要心里有执念就会进入游戏，既然我能进来，那爸爸说不定也在。”
看到顾南有些动容，苏念儿连忙开口：“我爸爸是个画家，他叫苏宏义，四十多岁，一米七八，人有些清瘦下巴上留着胡子，左手烫伤痕迹，是我小时候给我冲奶粉被烧水壶烫的，他永远会带着画夹和一支碳笔从不离身。”
苏念儿看着顾南，对他的回答充满了期待：“顾南哥哥，你有看到过我爸爸吗？”
顾南沉寂了几秒，一时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可现实不能被改变，他拉住苏念儿的手：“这人我确实见到过”
对上苏念儿期待的目光，顾南再次躲开。
“可他已经死在了上一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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