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心之声（十四）
“我的意思是，五个人竞争上岗，轮流来打，更刺激嘛。”黎弦讪笑着，补了一句。
众人的目光又转移到了秦正羽的身上。黎弦已经伸出了橄榄枝，旁人无论是否情愿都没有能放到台面上的理由拒绝，只剩秦正羽自己的决定了。
接受抑或拒绝。对于秦正羽而言，这并不止是一个游戏。
明明只是几秒之间，黎弦的嘴角一点点向下垂去。
早已告诉自己不要再同他走得那么近，却仍然忍不住。直面他，到底是软弱还是勇武？
“也行。”秦正羽那张惜字如金的嘴里，忽然吐出了两个字。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连黎弦也不例外。她提出这个建议是冲动之举，说完就意料到了被拒绝的可能性。那可是秦正羽啊，含着金音符出生的音乐贵公子，摸过的乐器比这别墅还值钱，这么一双矜贵的手怎么会在麻将里摸来摸去？
“陪你们玩玩。”他稍稍别过脸，冷声补了一句。
弹幕却是一片热烈的狂欢。
【羽哥终于能上弦妹的麻将桌了，感天动地[哭]】
【正弦主义者站起来了！站起来了！再也不用被彬彬有黎的cp粉嘲得抬不起头了！】
【刚刚掉到许黎一世的墙边又被拉回正弦主义了！】
【黎弦x秦正羽cp史上的里程碑，所有正弦主义者的伟大胜利！！】
【一起打麻将就是互相摸过手手，四舍五入就是恋爱了。】
上桌了，许浩然由于还需观摩学习暂未列席，秦正羽因此得以堂而皇之地入座。
看着秦正羽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当真在麻将的海洋里遨游，黎弦不禁有一阵恍惚。
他这算是什么？放下自己的骄傲来配合她么？
黎弦还来不及想明白，便被纷乱的牌局打断了思路——
本以为秦正羽是新手，应该最先被淘汰，没想到这才刚开一局便是他赢了把黎弦给淘汰了。
黎弦感觉脸上有点挂不住。这个轮流打的提议本来是为了避免冷落秦正羽，没想到这第一轮就是自己被流走了啊。
“我还没看会，你们继续玩吧。”许浩然也不好意思马上顶上，便将继续打下去的机会让给了她。
黎弦深呼吸一口气，起牌。兴许只是意外，她暗自安慰。
“碰。”秦正羽拿走了一张八万。
“杠。”秦正羽亮出了三张六万。
“胡。”秦正羽利索地将牌一推，那清一色扎眼，宛如拨过十三弦。
几轮下来，黎弦绷不住了。随着秦正羽再次赢牌，她应声而起：“秦正羽，你是不是私底下偷偷拜师了啊？”
“可能吗？”秦正羽答得脸不红心不跳，随手又垒了一叠麻将。
黎弦不信，质问：“要是没拜过师，怎么可能一上手就赢这么多？”
秦正羽轻笑一声，反将一军：“你应该问问自己，这么简单的游戏，怎么玩了这么久都不会。”
黎弦被噎住了。这场面如同刚才的牌局一样，攻守瞬间逆转过来。
看她那吃瘪的模样，秦正羽那一脸冷色终于冰消雪融，如沐春风。
“赢那么多，也没意思。”秦正羽指尖轻点桌面，三分慵懒，七分戏谑。
“那我……”许浩然看他似有离席之意，便想提出换人，可才刚开口便被秦正羽接踵而来的话打断了。
“但看你输，挺有意思。”秦正羽唇角扬着点点笑意，并不在意许浩然想说什么，自始至终只看着黎弦一人。
难受，浑身难受。黎弦忽然发觉在麻将上被秦正羽鄙视，简直比在唱歌上被鄙视还难受。他是天生的音乐人，她自认天赋比不过，但是麻将一事上她可是前辈啊！
【秦老师为了能靠近弦妹也是拼了老命，拿这双上了保险的手摸几十块一盒的麻将。】
【我虽然是羽族，但也得说羽哥太狗了叭！明明就有在偷偷学麻将，弦妹不要被他蒙蔽了啊！】
【这该死的狗男人，竟如此甜美，让我把正弦主义磕了又磕。】
【秦正羽，敢不敢拿出你的《麻将宝典》？】
【我怀疑羽哥根本没打算送书，打一开始就是为了偷师！】
黎弦看着手中的麻将，顿时觉得不香了，索然无味。
“许老师，我输了，你来打吧。”她悻悻然站了起来，要让位给许浩然。
黎弦走了，留下三男一女干瞪眼。这一桌子人本来就是因她而聚集在一起的，见她失了兴致，便也就作鸟兽散了。
到了饭点，程彬彬美滋滋地提着大包小包和柳沅沅一块儿回来了，两手是沉甸甸的，满心是轻飘飘的。两人进屋一看，人去楼空，只留下一张孤零零的麻将桌。
还是自己的决策当机立断，英明神武。程彬彬好一阵自豪。
程彬彬放下食材，开始四处溜达找人。一个转角，好家伙，竟然撞见了许浩然跟黎弦待在一块儿。
自从柳沅沅启蒙了他的恋商之后，他对于男女情感的领悟就突飞猛进了。偷听不是好事，但是传递军情是正当的。程彬彬马不停蹄就找秦正羽去了。
“秦老师，你在这儿干啥呢？都火烧眉毛了！”一看见秦正羽，程彬彬就火烧火燎地上前嚷道。
秦正羽一阵莫名。
程彬彬指了指休息室的方向，小声嘀咕：“许老师跟弦子在那屋呆着呢！两个人！孤男寡女！。”
“哦。跟我有什么关系？”冷色是他最好的保护色，得益于长期的面无表情，秦正羽此刻也看不出什么情绪变化。
程彬彬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吗”的表情。
“无聊。”秦正羽白了一眼，走开了。
程彬彬也不在意，在他背后了然一笑，仿佛在说“行吧行吧你就装吧”。
黎弦在那屋里，可不知道两个男人在背后议论过什么。眼下她头疼的是，如何应对许浩然。
程彬彬像个傻大哥，钟熠算是弟弟，秦正羽反正是个陈年顽疾了，再怎么棘手都已经习惯。偏偏许浩然，他的靠近带有明显的示好意味，令她不能忽视的暧昧气息。
“许老师……”黎弦嗫嚅着开口。
许浩然却说：“不用这么生分吧？大家还要朝夕共处三周呢，你叫我浩然就可以。”
黎弦扯动嘴角笑了笑，似是接受了他的提议，但终是未真正说出口。
许浩然的目光向下移动几分，看着她的手说：“第一次知道你还会打麻将。”她的手指微蜷，似有些紧张，他拐着弯说了出来。
黎弦并不因此感到放松，只是淡淡说：“只是一点微不足道的爱好罢了。”
“垃圾食品也是吗？”许浩然忽然接了一句。
黎弦微怔，在他和煦的笑意里，听见解释——“我是说那首歌，艺术源于现实嘛。”许浩然缓缓说道。
从来没有人问过这个问题。《垃圾食品》红遍大江南北，网红竞相翻唱，但是没有人考虑过这首歌是如何产生的。
所有人只觉得，女明星嘛，怎么可能爱吃垃圾食品？所谓想要垃圾食品，不过是一点艺术修辞手法而已。没有原型，正衬得她的创作水平高超，想象力无边无际。
“曾经。现在不会吃了。”略显尴尬的对话里，黎弦终于说出了第一句真心话。
一句曾经，如小石子投入平静的水面，漾开圈圈涟漪。
许浩然很懂得分寸，没有再进一步问什么。她说到了自己的过往，对于两个初识的人而言已经是莫大的进展了。稳重如他，不会得寸进尺。
“彬哥和沅沅好像买菜回来了，我们也去帮忙吧，”他不动声色地将话题从遥远拉回现实，眨了眨眼笑道，“自己做，想吃什么都行。”
黎弦也随他笑了起来，被镜头完美捕捉到。这一幕一如她初见钟熠一般，但那时她会笑是因为刚跟秦正羽不欢而散，转身看到一个可爱的弟弟露出小虎牙冲自己笑。这是一件美好的事物，让人心生欢乐。
但对许浩然不一样。黎弦觉得他可太会说话了，竟将一桩不甚愉快的往事包装出了希望的感觉。
也无怪乎他能两度斩获缪斯之声奖了。艺术家啊。
两人走出房间，迎面对上秦正羽。两个男人都没有意外的表情，唯独黎弦怔了怔，下意识有种要解释什么的冲动。
“我们……”只吐出两个字，她便又收住了声。理智晚了两秒姗姗来迟，把潜意识牢牢拴住。
这有什么可解释的？恋爱综艺不就是这个样子。况且在节目上或许还保持一些体面和克制，若是在线下，那就更加堂而皇之了。
可在秦正羽看来，“我们”这个词又超乎字面意义的味道，显得亲近，乃至于狎昵。
“我们走吧，正好一起去厨房看看。”许浩然微微一笑，将黎弦的话接过，拓展出一个让每个人都不尴尬的局面。
他那么游刃有余，像是一个胜利者般。
入住的第一天，许浩然就以自身的存在提醒了所有人——这是一个存在竞争关系的恋爱综艺，而不是多人相声。自以为理所当然的，开始受到挑战；曾经是固若金汤的，依稀发生动摇。
23:59，正弦主义超话定时打卡。
【罪恶心理学：今天黎弦与秦正羽在一起了吗？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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