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吃醋
新的工作安排好了，而且还不需要过多准备，黎弦的心又野了。年才过完没多久，节假日期间的美好生活还历历在目，是以她也手痒了起来，迫不及待想找人组局切磋牌技。
程彬彬刚回到故京，就收到黎弦的邀请。
“彬哥，回故京了吗？有空一起打麻将呀，包你吃好喝好玩好。”那言辞之殷勤，语调之亲切，简直令人难以拒绝。
程彬彬实在不解，这世上怎么有人上赶着表演花式输牌呢？不过既然包吃包喝还有乐子，他可就不客气了。
这次黎弦没约在家里，约在一个高级休闲会所里，说是好好招待程彬彬。好不容易找到的组局备胎，可不能轻易丢了。
每个包间都有九十平方米的独立空间，雕梁画柱金钱树，假山水池大吊灯，池里还有活鱼儿，咕噜咕噜冒气泡。房间中心是一台擦得锃亮的全自动麻将桌，那按钮都跟别处的不大一样，还带中英双语的，一坐这桌边就自带一种外宾的尊贵感。
只有墙上贴着的“休闲娱乐，严禁赌/博”八个大字稍接地气，让人记起这就是个麻将馆子。
程彬彬看着这个排场，好一阵迷惑，从来没见过打个麻将还包装成这样的。再说这消费水准一晚上没个小几千可下不来，她到底图个啥？
他一进门，黎弦便热情款待起来，左一句“坐坐坐”，右一句“吃吃吃”。她一看刚点的重头戏鹅肝刺身还没上，就起身往外边走，准备催上一催。
黎弦才离座，程彬彬就往李凌飞的方位挪了挪，小声嘀咕：“凌飞，我是真不明白，你家艺人分分钟几十万上下的，这打牌又不赚钱，开销还大，她整这一出有啥意思？那不跟做慈善似的吗？”
李凌飞气泰神闲，呷一口上等的普洱，慢条斯理道：“你不要把这个当做赚钱的方法，你要当做是她的爱好，她就享受这么个过程，跟买包包一样的。人买包能赚钱吗？这么一想，你就能明白了。”
程彬彬仍是费解，寻思道：“买包往实用里说能装东西，往排面上说能带出去见人，没事儿在家还能把玩把玩。她这么一宿的消费就抵一个包，这爱好也忒贵了吧。”
李凌飞笑了笑，眯着眼叹道：“那是，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程彬彬琢磨着这个比喻有点问题。
黎弦在门外刚叫过服务员，不知道自己这几位牌友在包间里嘀咕些啥。她正准备回包间，便不期然遇上一个打死她也不会想到在这种地方能遇上的人。
身高腿长，一脸冰雪色，隔着老远散发出生人勿近的寒意，一靠近就气压骤降。
这不是秦正羽还能是哪个？
成年人的崩溃就是从小事开始的。黎弦有点抓狂，已经能够预见到自己今天的牌运会有多衰了。她怎么就不长记性呢？怎么出门前就不算一算呢？她现在恨呀，那已经来不及了。
但这也不能怪她，这家星荣荟高级休闲会所的业务范围是棋牌休闲娱乐及保健，秦正羽怎么看都跟前述几项服务没有关联。
“怎么，来打麻将还是做大保健？”黎弦嘴角有些抽搐，勉强维持着镇定。
秦正羽没什么表情，指着隔壁包间淡淡回了一句：“林映彤在里面。”
黎弦依稀记起来，这是他经纪人的名字。原来他是来找经纪人的，一切又说得通了。
第一句招呼算是打完了，接下来就不会有什么好话了。
黎弦上下打量了一下秦正羽，人早已是再熟悉不过了，这看也就是走个形式，为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做铺垫：“没看出来啊，你品味虽然不咋地，你经纪人还挺上道。”
秦正羽轻哼一声，冷言以对：“人无完人，这是她的主要缺点。”
“我觉得她最主要的缺点是做了你的经纪人。”黎弦也学他的口气哼唧一声。
“你不了解她。”秦正羽面无表情。
“但我了解你。”黎弦一脸坚定。
“你了解我？”秦正羽轻笑一下，摇了摇头，好像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
“你怎么知道我不了解你？”黎弦梗着脖子。
“你怎么知道我不知道你不了解我？”秦正羽继续反问。
……
黔驴技穷，图穷匕见，两人的优雅骂人词库逐渐告罄，对话开始接近“反弹”、“反弹无效”、“反弹无效无效”的简单循环。
“弦子，在外边干嘛呢，怎么不进来呀？”程彬彬听到了黎弦的声音却半天没见她进来，便冲门口唤了一声，打断了两人的小学生式对骂。
听见包间里有男声而且不是她经纪人的声音，秦正羽那漂亮的眉头立马皱了一下。还叫她“弦子”，如此亲热。
程彬彬看那门还是纹丝不动，一脸狐疑，走过去开门查看。
好家伙这一看不要紧，一开门就撞见黎弦与秦正羽正怒目对视，无形的射线在两人眼波里碰撞，吓得他以为梦回《我是音乐人》。
这节目前所未有的成功，程彬彬却感到前所未有的失败，在自幼儿园起算至今近三十年的主持人生涯里，他还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多棘手的场景，以至于许多衔接、转场、临时应变都显得生硬乏力。
现在，那梦魇不满足于只在睡眠中折磨他，已然降临现实世界。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程彬彬感到秦正羽那眼神比上《我是音乐人》的时候还冷，冷得他在热烘烘的暖气里都打哆嗦。
“彬哥？”黎弦看他魔怔了似的待在原地，便唤了他一声。
程彬彬回过神来，吓得一个激灵，都还没搞清楚眼前的情况就已经吐口而出：“她约的我，她约的我。”生物本能的求生欲让他先于理智作出行动。
秦正羽挑了挑眉，这说法反而欲盖弥彰，令她身后包间里的情状更加暧昧混乱。
“是我约的你啊，有什么问题？”黎弦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就看着程彬彬。
秦正羽只冷笑一声：“呵，原来你喜欢跟老男人混在一起。”
“？？？”程彬彬满头问号。他不过才三十岁，正是一枝花的年纪，怎么就老男人了？！
“秦老师，我想我有必要澄……”这涉及到了他身为一名正值青壮年的男性的尊严，程彬彬严肃起来，但是刚起了个头就被黎弦无情打断了。
黎弦领会到他的言下之意，也皱起眉来：“秦正羽，你什么意思？”
两人就像是在拉扯橡皮筋一样，一方越是用力，便越是挑动对方的情绪，然后又反弹及自身。
秦正羽那冷淡的眉目也有了动静，唇边勾着反讽的笑意：“没什么意思，随便问问，在为上那个什么《心之声》恋爱综艺练手呢？”
“秦老师，我今年才……”程彬彬还试图插话。
“呵，追我的人能从故京人民广场排到永安大街，我还需要练吗？倒是你，不改改这张冰山脸的话可能会孤独终老。”黎弦又一次无情地打断了他。
秦正羽是跟她杠上了，口气越来越急促：“从故京人民广场排到永安大街的老男人吗？”
“秦老师，我真的就三十岁……”程彬彬就这样夹在两人中间，一直尝试澄清一直未遂。
“怎么了？这么热闹。”李凌飞见两个人都是有去无回，便忍不住也出门查看。
一看到这场景，他便乐了。这还没上节目了，节目效果已经满分了。
言归正传，还没上节目呢可不能先绊作一团了。李凌飞轻咳一声，使出绝技：“黎弦啊，牌都起好了，怎么还不进去？”
一听到牌起好了，黎弦又想起今天的正事是打麻将来着。好不容易组个局，差点被秦正羽给坏了事儿。
她狠狠刮了秦正羽一眼，结束今天的战斗：“懒得跟你计较，有什么话微博上见。”
“彬哥，咱该干正事了。”临了，黎弦没忘拉上程彬彬。有道是三人行缺一脚，这牌局还得人齐心齐。
程彬彬有些依依不舍，进了门还回头望着秦正羽，口中絮絮叨叨什么“三十岁真不老，真的”。
“雀帝厅”包间的门合上了，没留一丝缝隙，把秦正羽整个人连同一颗不悦的心都拒之千里之外。
他有些闷闷不乐，踯躅片刻，回到了他的来处“雀王阁”包间。
他的经纪人林映彤正在那张高级自动麻将桌前左摸右捉，那厚重的麻将牌时碰时撞，打牌的人时叫时唤，扰得秦正羽一阵心烦意乱。
一想到黎弦那双纤纤玉手也要在这样一片绿色方块的海洋里跟三个男人摸来摸去，难免碰触，秦正羽就更加心烦意乱了。
一想到一旦她上了那个什么劳什子的《心之声》，可不光是无意碰触一下手指头，搞不好都要十指相扣心心相印了，秦正羽就心烦意乱到了极点。
他向来就不喜欢这种节目，要是按剧本演吧那多没意思，要是真情实感吧又不想在那么多人面前暴露心底那一面。但偏偏她要去，不想看她与人逢场作戏，更不想看她与人知心交底。
“我要参加那个《心之声》。”秦正羽站在林映彤身后，突然开口。
本来他今天来这儿找林映彤，是想告诉她回绝《心之声》的。
“想开了？”林映彤头也不抬，目光就在手下那一列麻将牌里逡巡。
“是想不开。”秦正羽眼皮微阖，几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
林映彤没有接话，手中的麻将牌不断排列组合，推算着和牌的可能性。看到黎弦发布将要参加《心之声》节目的那一刻，她就已经知道秦正羽的答案了。
顷刻之间人声皆寂，唯有牌与牌叮当碰撞。
“谢谢各位，我赢了。”末了林映彤将牌一推，笑得格外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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